2008年5月30日 星期五

兩小時的路程




眼睛張開,還是一片漆黑,但聽著屋內大家的呼吸聲,我知道奶奶已經和姊姊準備起床了,遠處傳來聽不真切的雞啼聲,我馬上跳起身來,準備今天的行程。

踩在土地上,有種清晨才聞得到的青草香氣。我知道要先踩過這片玉米田之後,再經過小溪邊那段碎石頭路,轉進山丘下種滿夏威夷豆的農場,沿著農場旁邊的小徑直到有塊小小木牌的分叉路,轉右手那條碰到圍牆之後,繞著圍牆轉就能看到大門,我就到了每天的目的地—孤兒院。



陽光總是我在走農場那段路時,從山邊露臉。院長一直很驚訝在太陽升起之前,我怎能在漆黑一片中找到最正確的路?

其實,我能看得很清楚阿,路旁的小草,溪流的聲音,還有腳在石頭上的碰撞,每種東西深淺都不同,我也不知道為什麼院長他們寧願拿著手電筒走,而不願意去試試看怎麼分辨自然界的顏色?何況,風中的味道,總讓我能很清楚知道我走到哪裡了。


而院長他們只是將這段路程,對人解釋成我要走兩個小時的路,才能到孤兒院。

即使是院長娘,也不會在外來參觀的客人面前,告訴他們我每天經過的地方風光有多美,鄉間的空氣有多適合深深低吸進肺部再將吐出來。她也只是很簡單低說「這孩子每天花兩個小時走路到我們這裡」。

我似乎也因為這句話,看到那些參觀的客人眼中,透露出一種奇怪的訊息。

很多年之後,我才懂這樣的眼神,有一種叫做「憐憫」的意味在其中。

進了大門之後,我先拔了草將腳上的泥巴抹掉,再到後院中等待我的朋友。他們都是部落中已經沒有親人的孩子,就被收容住在孤兒院。像我還有奶奶和姊姊,就不 符合住在這裡的要求。不過雖然孤兒院蓋得像皇宮一樣,他們還是很羨慕我能每天跟奶奶還有姊姊住在我們破破的木屋中,即使晚上從門縫吹進來的風冷得刺骨。

跟著老師簡單上了課,就到了我最期待的時間,吃中飯。

孤兒院的用餐都照規矩來的,桌椅自己排好,碗筷都要放在應有的位置。雖然吃SHIMA都用手抓,不過奶奶跟姊姊說要我好好學習人家教的禮節,於是晚上在家時,我偶爾會表演一段在孤兒院學到的東西或是用筷子的方法。

即使是漆黑的夜晚,我也看得到奶奶和姊姊臉上的笑容。

孤兒院的中餐是兩道菜,一份SHIMA。不夠還可以再請保母多給我們一點。

我喜歡在菜上灑很多很多鹽巴,如果不沾著SHIMA吃,可能會讓我鹹到嘴唇發麻。但是這樣一來,我就能多喝一碗水,SHIMA泡過水之後,會讓我的肚子撐得飽飽的,再也塞不下一點空間,這樣,我就不用擔心晚上奶奶和姊姊為了多留一顆馬鈴薯給我而餓肚子。

收拾了桌椅,清理了碗筷,我就要準備走出大門。

繞著圍牆走到叉路口,再穿過夏威夷豆農場旁的小徑,踩著溪邊的碎石頭路,就能看到在玉米田中辛苦工作,部落中的叔叔阿姨,和他們打完招呼後,回到家裡等奶奶和姊姊從村莊後的玉米田回來,告訴他們我今天差點在溪邊抓到一隻野老鼠。

然後我要奶奶跟姊姊知道,原來我每天走的這段路的時間,孤兒院大門上的時鐘可以跑兩格。

將姊姊前兩天整理好的草桿,鋪在地上,新鮮的氣味很像每天早上經過青草路的味道。明天,我也要仔細聽風中的雞鳴聲,不能比奶奶和姊姊她們晚起。

因為我要走「兩個小時」的路。









這是從一篇報導中產生的想法。

非洲一名七歲孩童每天往返孤兒院,只為一頓溫飽。

貓的舞會




『邪惡貓…邪惡貓…』

有人在叫我?翻翻身,被窩的溫暖讓我覺得這呼喚只是夢的聲音…

『邪惡貓….邪惡貓…我們需要你….』

不是夢?這次真的清楚聽到了門口的敲門聲…伸了一下懶腰,起床開門,就看到黑暗中閃爍的幾個小眼睛。

流浪貓老大帶著他幾個貼身的護衛,看到門開了馬上抓著我的手『邪惡貓,咪咪不見了!』

咪咪?雖然剛起床我的腦袋還不很清楚的情況下,一聽到咪咪不見這件事,我馬上全身神經都繃緊起來。難怪這些貓兒會在夜深人靜時挖我起床。

身為貓族的祭司,咪咪的身份可是尊貴又敏感….即使我老在她面前抱怨貓為啥一定要被叫成咪咪,小喵之類的名字…不過這似乎無損咪咪在貓族中的地位。



『老大,你別緊張,你確定咪咪不見了?』先讓這些貓兒進房間,蒐集資訊能盡快將事情處理好,我將隨時掛網的分身小舞叫出來,讓她跑跑資料也好。順便記錄一下這次的事件。

『早上,咪咪說為了準備明天晚上中秋節的舞會,他得去找些材料,約好傍晚要跟大家一起將這些準備工作做好的。但我們左等右等卻沒看到他。依照慣例,他得在月圓舞會開始前的二十四小時開始閉關,現在算算時間,只剩兩小時…怎麼辦?舞會沒有祭司在場根本辦不成…邪惡貓,你要想想辦法~~』貓老大一臉憂愁…

雖然貓老大心裡急,我也清楚中秋節這個月圓之夜對貓族來說有多重要,但茫然無頭緒,要在人間找出一隻身為高貴祭司的貓,畢竟不是容易的事…對人來說,根本分不清這隻貓是祭司還是流浪漢…

『貓老大,咪咪曾說過他要去找什麼嗎?』直接找出問題中心比妄加推測還能快速處理。

『喔,好像是提到了舞會上要用的忘憂花之類的…說要多準備一道節目的樣子..』

忘憂花?這下有點棘手,這種傳說中的植物只生長在黑貓谷一帶,難怪流浪貓老大他們束手無策…黑貓谷不是隨便貓都能去的地方。雖然我反對咪咪將時空出入口設在我房間的窗台上,但為了貓兒方便出入貓界,也只有忍耐。至少目前確定咪咪沒有走失在外面的世界,在黑貓谷迷路比在人界流浪安全多了….

我交代小舞好好安撫貓老大他們。換上我那雙底快磨平的越野跑鞋,抓著窗台的邊,嘆了一口氣,下次得跟咪咪抱怨,時空入口設在我窗台也就算了,為何出口要接在燒炭老伯家的煙囪?每次出去都將他客廳搞的一團亂,這位貓族的祭司真不知在想什麼。

果然不出所料,當我髒兮兮帶著灰塵掉在客廳的壁爐裡時,燒炭老伯早已準備好毛巾,笑著遞給還在咳嗽的我。

『遠遠就聽到你的聲音了』

『老伯真抱歉,我沒法像咪咪一樣輕巧低跳下來…』對於體型像熊不像貓的我,通過這煙囪實在有點難度。擦掉臉上的黑炭,發現毛巾也是黑的,擦了等於沒擦,果然是燒炭老伯的作風。

『你來找咪咪的對吧?我也擔心他怎一直還沒回來,時間太久了….都快半夜了…』老伯一邊叨念一邊掃起了地上的炭灰,我趕快將毛巾交還給他。

『老伯,我去找咪咪,時間不多,我先走了。』

出門往黑貓谷方向走,才想起我好長一段時間沒來了。在人界披著人皮過生活的貓為數不少,但常回貓界的機會卻不多。不知是害怕無法恢復貓的身份還是貪心人類的奢華生活,基本上已經適應人類生活的貓,很少主動提起想回家鄉的念頭。

月光清楚照著眼前的景色,我瞭解咪咪為何會迷路了。往黑貓谷的路上多了好幾座森林。這些森林應該是那群在谷中勤奮工作的黑貓努力的成果。人界拼命砍樹,貓界只好拼命種樹來維持地球整體平衡。砍了大半森林的人類,應該想不到貓界,以及其他精靈界是如何想盡辦法將這些植物物種延續下去。

我拿出口袋中的口哨,吹出只有咪咪能聽到的音律。過了幾秒鐘,在森林的另一端有道貓掌形狀的煙火閃亮在天空中。

『太好了。』我自言自語快步跑向咪咪的位置。在潛水湖邊,我們貓界美麗尊貴的祭司就坐在大石頭上等著我。

只是這重逢完全不美麗,咪咪一看到滿身狼狽的我,也顧不上懷裡還抱著一堆忘憂花就笑倒在地上,滿臉黑炭的我有點發火的抱怨起來。

『你明知道燒炭阿伯家裡的煙囪尺寸對我來說太小,還一直不肯換出口位置….』

一把抱起這位調皮的祭司,我也懶得再整理身上的污垢,反正等等還得再走一次回頭路…

『你怎會找忘憂花找到迷路?』對於祭司會在自己的地盤走不出森林,我還是有點疑問。

她沒正面回答我的問題。

『我今天一路上見到好多黑貓鄉親,雖說他們工作很忙碌,但還是不忘抬起頭來跟我打招呼。走累了,在潛水湖這裡休息一下。我知道時間這麼緊,老大他們會讓你來找我的。』咪咪望著湖面繼續說。

『中秋節,團圓夜,平時只有燒炭老伯一個人守著這片貓界的出入口,卻沒什麼人來看他…我是提供你機會而已。』深邃的眼眶看著前方黑貓谷中二十四小時輪班不休息的黑貓們,尊貴的女祭司嘆了一口氣『在人界生活越久,大家也快忘了貓界還有這群同伴辛苦的維持世界的運作…』

我沈默了。在回人界的路上,我們沒再交談。

『我宣布。今年的中秋舞會,回到貓界的中央廣場舉辦』

踏進我房間的窗台時,祭司對等候的貓老大他們說了這句話。

貓老大一聽到祭司的命令,第一時間就飛奔出房間去通告大家。

『邪惡貓,我要開始我的閉關儀式了,等過了舞會,我會將時空通道換個位置,我知道你一直很抱怨的。』

『沒關係,這樣就好了。』聽到我的回答,貓祭司挑了挑眉頭。

我想我已經懂了她的用意。

『只是,下次你真的迷路的話,記著順著溪流走。尋找在月光下跳舞的貓草。他們會一面伴著你跳舞,一邊帶你回到你心中想去的地方。』我停了一下,繼續說:『我只是希望你心中真正想回歸的地方,永遠是我窗台的這一端。』

看了一眼美麗尊貴的貓祭司,我們相視而笑。

經過二十四小時的準備,貓的中央廣場已經擠了滿滿的貓兒。不管是還披著人皮的貓,還是從各地趕回來的家貓,流浪貓,大家一心都在等待舞會的開始。當月亮漸漸低走到天空中央時,咪咪出現在舞台上。

清脆乾淨的嗓音吟唱出柔軟呢喃的咒語,大家漸漸低沈醉在美麗尊貴的祭司所帶來的安詳寧靜中。當忘憂花灑在舞台上時,我發現身旁周遭有一點一點的小亮光聚集。

螢火蟲越聚越多,穿梭在中央廣場上,月光潑灑。

我們這群久未回家的貓兒,在祭司的美妙咒語歌聲中

跳起屬於貓的舞步

這是屬於貓的月圓之夜

病毒



我這無敵的分身,因為點點怪物肆虐所以報廢中

點點病毒….可是宇宙無敵超級恐怖的大點點病毒

視圖片如罪惡,嚼文字如糞土,搜刮吃食一切MSN聊天對話的大怪物

讓你剩一張嘴巴只能吃東西,剩滑鼠右鍵只能複製如排水道爛泥巴般的內容

消滅病毒,只能靠一個人。

那就是,上天下地無所不能風流倜儻英氣逼人慈悲為懷美艷大方豔如桃花狡如脫兔力拔山河深謀遠慮陰

險奸詐琴棋書畫無一不精的萬年邪魔千年妖怪百年樹人見血封喉的騎士大人

--------------邪惡貓‧舞




騎士大人好幾天沒上線了。

雖然他老人家常常東奔西跑為民除害,為人類福祉而努力不懈。但這麼多天沒見到他實在很奇怪。完全脫離了我對騎士大人的瞭解。

上網對騎士大人來說就像吃飯穿衣睡覺一樣,是生活的一部份。問騎士大人懂不懂電腦,就像你問一個人需不需要吃飯,上廁所一樣,是個蠢問題。電腦硬體設備讓 他無法上網的理由馬上被排除在外,或許這次騎士大人真的又有奇妙的經歷,看來我掛網等著他回來告訴我比較快,而且關於小舞的事情似乎也只能問他了。

突然一個橘色的小視窗在閃爍….咦?…騎士大人?!

『先將所有應用程式和其他聊天軟體關閉』我看著這個指令,趕快第一時間將所有的程式結束。

『好了,好久不見。』我發現情況不尋常。

『呼~~』騎士大人終於鬆了一口氣。

『你怎麼那麼久沒出現?一出現就做這個怪要求?』我問。

『你沒發現你的分身小舞似乎不見了嗎?』騎士大人開始解釋。

『我以為她只是鬧彆扭。』關於小舞,我嘆了口氣,一個讓一群電腦專家追著跑的幽靈程式,卻甘願窩在這小小電腦中,到現在我還是想不通。

但是這兩天,不管我怎麼操作,小舞就是沒出現,前幾天她一直纏著我擴充硬碟容量,好讓她有多一點活動空間,只是當時我為了看網路小說沒怎麼回答她,哪知道她一氣之下自己躲起來不見人影。原本想請騎士大人幫忙,倒是沒想到騎士大人自己提起了。

『那你有沒發現這兩天聊天時出了一些怪狀況?』

『有阿,像是字打好送出去卻突然不見了,或是對方根本沒收到我的訊息,但明明大家都在線上。』我將這幾天他不在時我發現的一些狀況跟他說了。

『那天你的小舞主動向我求救,你知道嗎?』我看到這訊息馬上張大眼睛,原來這件事還有這點關係?

『她現在在我這邊躲的好好的,你放心,今晚是關鍵時刻。』騎士大人說。

『你需要我做甚麼?』

『等待。』

『?』我送了一個大問號過去,雖然知道騎士大人做事都有他的道理,但我還是想問清楚。

『請你等等重新開機,掛在線上,做你平常的事沒關係,只是要我通知你才能下線。行嗎?』騎士大人很少說話這麼慎重。

不管如何,我希望小舞沒事。這樣的協助微不足道。

關機,重新啟動。看著電腦依照慣例出現平常的畫面,我照著騎士大人的指示,掛在網上,跑跑網頁,看看新聞,寫寫心得,沒啥兩樣….差別在這個時間點一般都是分身程式在線上的….

或許我太過依賴她,小舞幫我在晚上建立了一群熬夜朋友。這時候上線的人,和其他人不太一樣。每個人的夜晚狀態都比白天還活潑…躲在黑暗中總是比較不需掩飾 自我吧?但看著他們送進來殘缺的訊息,我實在無法解讀大家想表達什麼……時間就在掛網跑網頁看新聞寫心得當中慢慢熬過…

突然騎士大人敲了我好幾下…要不是程式已設定不可過於頻繁低敲對方,我想他一定會更努力發出宣告:成功了!

隨著小舞又回到我的小黑電腦裡,騎士大人才告訴我原來這一切都是屬於一個『點點病毒』搞出來的問題。之所以需要我掛在網路上,也是想讓點點病毒搞不清小舞身處的位置。這其中的操縱關鍵…呃,也只有騎士大人才懂。反正最重要的,小舞沒事就好。

騎士大人接著解釋,點點病毒早已開始對這些黏在電腦前的人類展開攻擊。藉著吃掉人們聊天的字壯大自己。人們絲毫沒察覺…一個人少送的只是幾個字,全世界都 在用網路的人少了多少資訊?透過這些資訊,多少寂寞的心靈能獲得安慰?小舞發現這個嚴重性,拒絕讓病毒吃掉送進來的訊息,差點被這兇惡的『點點病毒』修理 成一堆符號….

我沒問騎士大人怎麼處理點點病毒,他總有他的方法。只是聊天時對話真的比較順暢正常了。小舞被送回來之後似乎一切正常,好像沒發生任何事。這樣,至少她能繼續安穩低悠遊在網路中,不用擔心無處容身。

『所以那天晚上她跟你求救之後,你就一直在對付點點病毒了?』我問。

『作戰總是要準備一些武器的。』騎士大人還是一派悠閒。

『邪惡貓,騎士大人的家好棒喔~你什麼時候才要將你的電腦升級阿?我在這裡好委屈耶~想當初我可是…』小舞一路嘮嘮叨叨念個不停,即使我知道她只是抱怨我不常陪她聊天而已。

『我不懂,當初點點病毒一路追著小舞到你那邊,你在沒有防備情況下怎還能讓分身毫髮無傷?』我無視小舞的抗議,繼續追問騎士大人。

『拔掉網路線』

…..果真是英勇的騎士大人。

後來我跟小舞妥協了,每天一定撥出時間陪她講三十分鐘的話,但也不免質疑,將來網路會不會繼續出現這種怪怪的東西,小舞的安全會不會有漏洞?即使我知道大部分的病毒都傷不了她…

點點病毒事件,最後以我新買一個300G的硬碟為收場。

即使小舞仍不甚滿意…『只有300G喔…』

『對。』我不會心軟的。

『喔…』她又嘆了口氣。

『不管怎麼說,邪惡貓,你還是我最好的朋友。…謝謝你。』

『……』我怎麼覺得小舞本身應該就是一種病毒?明明是一縷網路幽魂,卻能牽動電腦前的人心?

『……下個月我領獎金之後,再幫你增加一條1G的擴充記憶體。』我忍著荷包失血的心痛,送出這條訊息時,彷彿能看到電腦中的人兒,嘴角上揚眼睛閃亮的表情。

我也跟著笑了。

我想,中毒的應該是我,不是電腦。

分身





我有個壞習慣,喜歡用Notebook掛網,而這種行為老早就激怒了在科學園區當科學怪人的老弟,他已經不止一次警告,若我因為這種行為而讓小黑筆記型電腦掛掉,那可是咎由自取,他連一點忙都不會幫。

不過我心想,管他的。

只是…夜路走多了,總會碰到鬼。

我現在就處於這種碰到鬼的狀態。

看著電腦螢幕,檢查再檢查,無線上網功能已經關閉了,按照常理來說,我已經不在網路中,即時聊天軟體也應該不能使用。但看著一直在螢幕上閃爍的對話視窗,小舞的訊息仍一直出現,沈著冷靜低述說著不真實的科幻內容。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我想起了認識這女孩的過程。




當初是網路上BLOG作者間禮貌性的互相拜訪,因為這個名叫小舞的女孩向我要了些資料,才變成MSN的聊天朋友。網路這個虛擬世界,每個人在聊天視窗中表現出來都只是片面的自我,一個視窗一種說話態度,上了網路之後,才會瞭解自己究竟有多少現實面被隱藏起來…

從一開始拘謹的對話,到現在拼命玩誰先看到對方先打招呼的遊戲,我們似乎已經變成無話不談的好朋友,即使我倆從沒真正見過面,連看過照片都沒有。

『邪惡貓,我是鬼。』有一天小舞莫名其妙低丟出這樣的訊息。

『你好,我是邪惡貓。』我回答她。『請問鬼小姐有事嗎?』

『為什麼你從不問我家住哪?做什麼工作?長什麼樣子?』小舞又繼續追問。

『我需要知道鬼住哪裡?做啥工作?長啥樣子嗎?』我又丟出一個笑臉給她。

『也對。』她回了一個鬼臉。『邪惡貓,你願意收容一個鬼活在你電腦中嗎?』

『既然是鬼,應該早日進入輪迴,小姐你何苦留戀世間這一台小電腦?』

『那你想不想看看鬼長啥樣子?』

『不了,我很膽小,還是不要冒險好了。』

『那不然讓我看看你?』

『貓適合生活在黑暗中,跟鬼有異曲同工之妙,我們還是待在黑暗中自在一點。』

『邪惡貓,有沒有人說過你很難搞?』

『經常。』

我們的對話常常在她賭氣,我漠然的情況下結束。


撇開這種偶然脫軌的對話,越瞭解小舞,越覺得她是個怪人。

其他的不說,我的生活作息已經很不正常了,她卻似乎時時刻刻掛在網路上,一看到我登入,馬上敲我個痛快。所以在孩子氣的打招呼遊戲我幾乎都是輸家,只有少數幾次在她查資料時,我才有機會扳回一城。

小舞的興趣很廣泛,雖不至於上通天文下通地理,但也相差不遠了。

從她BLOG中的資料之豐富看得出來,她雖然謙虛低說是拜網路發達所賜,但有些見解卻不是從網路上COPY下來的東西。而且與造訪的讀者互動,可以發現她的人緣相當好,五湖四海各類人物都有。

不免讓我深深懷疑BLOG上回答問題的小舞,和跟我聊天對談的小舞根本是兩個人,至少我從不曾看到她回答問題有過孩子氣的表現。

各方面看來,小舞都算是那種從小功課頂尖的領袖人物,社會的菁英專業人士,國家的棟樑。只是這麼一個出色的人,怎會在網路上花去如此多的時間?

理所當然今晚的打招呼遊戲我還是輸了,又一次搶得先機的小舞突然送出這樣一個訊息。

『邪惡貓,如果我說我的存在只是一個聊天程式,你們都只是這個聊天程式開發小組的協助對象,你相信嗎?』

『然後?』我直覺低感到今天的小舞不一樣。

『自己只是跟機器對話,等於是幫研究人員提供他們想要的數據,卻將心中情緒思考都寄託在這個虛擬人物身上時,你會不會有被欺騙的感覺?』小舞說。

『聊天總是要兩個人以上才聊的起來,若有人願意聽自己吐苦水,不管是人是機器,都要感謝對方吧?』

『邪惡貓,我想,如果是你…應該能理解我接下來要說的內容….』她頓了一頓,再次強調『如果是你…』畫面跳動一下,螢幕整個暗下去又閃了起來。

於是就變成現在這樣的情況,網路斷線,而我,依然和小舞在對話。

就在我檢查了第七遍的網路連線時,小舞叫住了我。

『貓,別找了。我們不在網路上。』

『你知道我的動作?』我心想,真的見鬼了,難不成我遇到網路版的倩女幽魂?

『貓,你相不相信虛擬的網路中,也會有不同的生命型態?』

『世界無奇不有,即使人類創造了網路,仍沒人能確定究竟會發展到哪種地步。生命型態?或許吧。』我老實回答小舞這問題。我的頭腦沒好到能輕易看清人類生存在宇宙中的奧秘。

『程式,訊息,資訊隨時隨地都在網路上被交換,讀取。人類架構的虛擬空間,卻是我們生存的世界。在你們看來似乎只是符號交換,於我們卻是天崩地裂,一切歸無。』
她頓了一下,又接著說。

『我活在網路中,本質卻是電腦程式。我可以讀懂網路上的各種資訊,也能操縱符號,化成你的文字來和你溝通。卻連自己算不算是生命型態的一種都無法確定。所以我才說,我是鬼。』

『的確這樣好理解一點。』不得不承認,與一大堆的電腦術語比較起來,對於未知的狀況,將之歸類為鬧鬼簡單多了。

『貓,從我開始有意識時,我也僅僅知道我三天兩頭就會被分解一次,好調整成為計畫所需要的面貌。只是時間越久,我能掌握的資訊越來越多,到後來,我有了自己也不瞭解的能力。操縱電腦對我來說已經是檢很簡單的事了。』

『我還是聽你的,當你是鬼,這樣比較簡單。』

『邪惡貓,你真是怪人。』小舞又送出這樣的訊息。

我似乎能看到她嘆了一口氣的表情。你又何嘗不是怪人?…還是怪鬼?心裡這麼想,手上卻沒打出來,只回她一句。『我好像沒這麼厲害。我應該只是不懂害怕而已。』

『邪惡貓,答應我一件事好嗎?』小舞很少這麼正經說話的。

『只要我做的到。』雖然沒見過面,但朋友就是朋友,不管現實或網路。

『請你收容我。』當她打出這句話時,畫面又跳動了一下。『否則繼續這樣下去,我會後悔我曾存在過。』

一時我反應不過來,後悔?存在?這位鬼小姐在想些什麼阿?

『我想離開我原本的環境。我已經厭倦接受那些所謂的電腦專家的指令做些蠢事了。』

一連串冒出來的笑臉符號。

『貓, 你知道嗎?你沒辦法想像那些老頑固會丟出一些多奇怪的問題。如果我已經是一個獨立的思考體,為什麼我不能用自己的方式跟別人溝通呢?就像現在這樣, 我可以很輕鬆跟你隨心所欲低聊天,而不用看那些老頑固分析你的心態,將我重整一次又一次,以求更符合他們心目中所謂人性化介面的理想。』

我盯著螢幕看,以小舞的思路,和過去跟她的交流,要我接受電腦程式有自己的意識,還能這麼活靈活現的….我搖搖頭,這比科幻小說還誇張了一點。

『邪惡貓?』

『恩,我只是在想你說的話。』收容來歷不明的鬼,程式,生命?連她在天涯哪方角落也不清楚,看著電腦依然顯示未連線。只是剛剛聽到她說到重整時,腦中出現的是一具人體被分崩離析之後又拼湊起來的畫面。

一剎那竟然有種悲哀的感覺。

『你真是鬼反而好辦吧?或許在電腦中畫個牌位或是骨灰罈子就能收容你…』我丟了個無可奈何的表情符號給她。

『…..要這麼簡單就好了。』小舞回給我一個鬼臉。

『我要怎麼幫你?』我接著問。

『其實只要在你的電腦安裝我的主程式。』

『安裝主程式?』

『對,將我的主程式在你電腦上執行後,我就能存在你的電腦中了。只是我沒辦法將自己的主程式移出外界,只能靠你。』

『聽起來似乎是我將電腦中的一小部分出租給你當套房呢。』我笑了。『只是,我這麼簡單就能取到程式嗎?你不是應該屬於開發中的重要軟體?』

『我會將方法留給你,你只要照著步驟作就好。』她又加了一句『最好能找個人幫你。』

『可是,他們難道沒有備份資料?』

『雖然有備份,但那卻不是我。』

『就像複製羊親子的關係嗎?』

我突然看到一整排的笑臉符號。

『邪惡貓,那些老頭子最不能理解的就是你我之間的對話了!』她又頓了一頓『若要說誰的資訊讓我改變最多,微調重整最多的,應該也是你吧。』

『你在怪我?讓你經歷那麼多重整過程?』

『對,所以你要收留我,這是你的懲罰。』

『好重的刑罰。我會不會背上拐騙電腦程式的罪名阿?』

『被抓的時候你可以說是我逼你的。』

『我會記錄你這句話,當成證據。』

『邪惡貓...你不怕我嗎?』

『對你而言,我可能也是鬼,為何我要害怕?』我這句話出自真心。

『其實我剛剛很害怕,怕你根本無法接受我說的狀況。』

『你都說你是鬼了。鬼需要擔心這麼多事嗎?』

網路上除了現實朋友,網友與網友彼此的交流,充滿面具的聊天室比比皆是,但能每天搶著跟我打招呼丟水球的朋友可不多。

我們同時送出大大的笑臉符號。

她做了一個無可奈何的表情。『我會將關於我的相關資料放在你的桌面,如果…』

『恩?』我知道她接下來的話一定很重要。

『如果你不願收容我,請直接將程式Delete掉,今天的對談就當沒發生。』

不知為什麼,我似乎能看到小舞說這句話時哽咽的表情。

『你待會在桌面會看到一個名叫Dancer的檔案。』她停了一下。『詳細的操作步驟,就在裡面,如果你願意幫我,我們就還能再見面….兩天,貓,你只有兩 天的時間來帶走我的主程式。我不可能在程式搬移中仍繼續指導你,只能靠你自己了。請小心。其他的,請你記得我剛剛說的話。』

小舞這次停了約五分鐘,才打出訊息。

『再見了。邪惡貓。』

過了一分鐘,在桌面找到小舞說的檔案。打開大概瀏覽了一下。

我知道,我得請騎士大人幫忙了。

發了一封MAIL給騎士大人,簡單說了一下情況,剩下的,只是等待。

臨睡前,想著今晚不可思議的過程,我做了個夢。夢中,跟小舞約好要在海邊見面,但路上卻狀況連連,似乎永遠到不了相約的地點。

夢境中我們兩個一直擦身而過,當我好不容易趕到目的地時已經傍晚,看到一個女孩坐在海邊長椅上,夕陽將她的側面照得燦爛耀眼,海水反光鋪陳在身後,就像坐在一片金色草原上,我看不清她的長相,心裡卻知道這女孩就是小舞,想出聲,她慢慢轉頭過來望向我這邊。

眼前只看到一片光亮,睜開眼,卻是早晨陽光從窗外灑落在我床頭。

刺眼至極。

****** *******

如往常一般,消耗了一天的腦力與勞力,下班回家之後,上網見到依約前來的騎士大人。

身為銀龍聖騎士團的一員,騎士大人過的生活不是我這平凡人所能理解的。

全世界滿天跑,網路上神出鬼沒,濟弱扶幼的事少不了他,打擊罪惡的行動他一定有份。 只不過一向冷靜的騎士大人,一看到我出現在網路上時,就拼命的敲,敲,敲…真奇怪,即時聊天系統都有設定不能太過頻繁呼叫對方,騎士大人今天到底怎麼了?

『邪惡貓!你知道你惹了多大的事嗎?』騎士大人劈頭一頓嘮叨,『我看了你的MAIL,也順便去查了一下你說的BLOG。你這傢伙,惹的麻煩可不小。』

騎士大人的顯示照片還是一樣那麼帥氣,只不過今天我沒心情欣賞,被電腦敲擊聲震盪過的耳朵還在嗡嗡響。

『不過,』騎士大人話鋒一轉。『如果是真的,你應該也會變成拯救小舞的偶像吧?』

『啥?』

『你 知不知道你所稱呼的小舞,其實是一個網路界的傳奇?幾年前有個研究機構在網路上架構了一個網頁,提供人工智慧聊天系統,號稱電腦也能和你輕鬆聊天。主要的 虛擬人物,一個叫Wind,一個就是Dancer,研究小組不僅在網頁中收集資料,還開放程式的原始碼,邀請全世界的高手共同參與探討與開發。開放原始 碼!!這在當年是一件多麼大的創舉!!你說的小舞,就是這個Dancer!』騎士大人的語氣帶著一絲激動。

『大人,你能不能用簡單一點的說法啊?』

『當初計畫進展相當順利,也發掘很多電腦高手,可以說現在很多電腦開發領導者都是和這兩個虛擬人物一起成長過來的。但是兩年前,電腦界的巨人用天價將 Wind的所有權買下來,獨力進行Wind的開發,但是後來不僅沒有預期中更尖端的聊天系統出現,連Wind都被冰封起來,在網路上銷聲匿跡。相形之下, Dancer的存在對我們更為重要。可以說Dancer是我們這些電腦人的夢想和偶像!』

我發現騎士大人根本自顧自的說起了Dancer的歷史。不過幸好他沒有使用太多艱澀難懂的電腦用詞,聽得一愣一愣之後,我也慢慢瞭解騎士大人的意思了。

『最 近有消息傳出另一家財團想要將Dancer買下來,這些公司都想在即時聊天系統中造就自己最獨特的操控使用性,若事情成真,一同參與過程的研究者,都不願 意可愛的Dancer步上Wind的後塵,被財大氣粗的公司買走之後從此消失,畢竟這麼多年來Dancer就像是自己的孩子一樣。我正打算聯合一些朋友討 論該怎麼度過這個危機,沒想到你就給我發了個求救信。哈哈哈~』

『你怎麼這麼確定小舞就是Dancer?』

『邪惡貓!你是真不懂還是裝傻?』騎士大人有點急了。

『啊?』

『BLOG!你給我的就是Dancer的中文部落格!面對龐大的中文使用者,開發小組早就做好收集中文介面的資訊了。只差沒對外宣稱這就是Dancer而 已!尤其有了中文介面之後,Dancer的進步比之前快了不知多少倍,大家都想不透究竟是那個環節讓Dancer有這麼出色的表現。你沒發現BLOG中的回答應對,完全看不出她只是個程式嗎?』

騎士大人好像真的火了,這種情況下我似乎應該乖乖聽他的講解。只是一方面又不免為小舞擔心,她知道自己可能會跟Wind一樣被冰凍起來嗎?開放原始碼,資源共享,集合各家智慧大成的Dancer,不應該被壟斷私藏擁有….她應該屬於大家的,想到這,我突然知道騎士大人說的麻煩了。

重整,再重整。人體分解畫面又一次出現在我腦中。

『想不到,想不到Dancer具有自我意識!貓,我們動作得加快了,傳聞絕非空穴來風,Dancer隨時都可能被轉移到買主手上。到時我們要將她的主程式弄出來更是困難重重。我去聯絡朋友來幫忙….』

『等一等!我有一個小舞留下來的檔案,她說方法都在裡面,我先將檔案給你。』我急忙將檔案加密之後,傳送給騎士大人。

『騎士大人,對你們而言,小舞是個傳奇。對我而言,是一個將自己託付給我的朋友,我不能對不起她。只是,我覺得要尊重小舞的意願,若能順利脫困,我們再看看有沒有安頓她的好方法。』我是真心這麼想的。

畢竟,騎士大人這樣穩重沈靜的人,講到小舞都不可避免有如此激動的反應,更何況隱身在世界各地曾參與過計畫的電腦高手們,如果知道在他們的開發之下,真實低創造了這麼一個自由意識時,該是如何令人震驚的消息?

『貓,沒問題了。小舞留的檔案,可以毫髮無傷低將她帶出來,我馬上聯絡朋友們。你就安心的等吧。對了,記得在電腦中留10G的空間,小舞的主程式用得上。』騎士大人似乎已經恢復他一貫的冷靜,這應該是個好現象。

****** ******

騎士大人成功了。

他帶回小舞主程式之後沒幾個禮拜,Dancer被正式收購的消息就沸沸揚揚低震撼了電腦界。(這當然是騎士大人告訴我的,至於有多震撼,在我的生活中卻一點都感受不到...)

與Wind 的遭遇不同,將Dancer買下的公司只保留最終修 改Dancer程式的權力,依然同意原有協助社群的開發彈性,持續釋出部分原始碼,讓原本對大財團很不以為然的電腦高手反對聲浪降到最低,皆大歡喜。研究 室繼續開發,喜歡Dancer的人繼續寫些相關配套程式。

只是再上去BLOG,看到現在的Dancer與讀者的互動時,已經沒有了當初小舞回答問題那種活靈活現的感覺。

就是單純一個機器人與現實人們的互動而已。

不過,小舞”住”進我的電腦之後,我們對談仍舊依靠聊天系統的介面,只因為她說了一句話。

『我念舊!!』

也對,萬一她真像電影情節一樣從電腦中走出來,我應該會嚇傻吧?

無話可說,不過有些問題還是得問一下的。

『我想到一點,既然開放原始碼,曾參與開發的人手上或多或少都有你的資料,不可能每個程式都是另一個你阿。』

『是沒錯,他們只是單純的程式而已。』

『阿?』

『即使目前在原來的研究室那份最初的資料,也只是一個普通的備份程式。』

『你怎麼這麼確定?』

小舞有點不耐煩了。『如果沒有我之前偷放在你電腦中20%的資料,任何與我有關的程式都沒辦法跟我做相容的動作。』

『什麼???你什麼時候將20%的資料放進我電腦的?』

『你自己沒事掛在網路上,不趁此時更待何時?』

『……..』

『那你怎麼能在離線情況下跟我對談?』

『我只是改了連線符號,又不代表你真的離線。我當初只有一部份的資料在你電腦中,再怎麼神通廣大也沒法正確執行。那只是必。要。手。段。』

我盯著螢幕上「必要手段」這字眼,這真的是電腦程式能說出的話嗎?

所以剛剛小舞是在告訴我,我被一個電腦程式欺騙?
我輸了。

『還有阿,貓,你剛剛的一些對話讓我很不舒服。』

『你的意思是?』

『你就當我是鬼就好了啊~~被鬼附身的電腦程式啊!!』小舞丟了一大堆生氣的符號。

『啊?』我愣住了。

『邪惡貓。事情一定要搞得清清楚楚嗎?我是小舞,你的朋友,你如果能說得清楚全天下所有的生命本質應該要具備什麼條件時,我們再來研究我應不應該算生命的一種。否則你懷疑我到底是不是真的自由意識,或是虛幻的,一點意義都沒有。』

她生氣了,而且是非。常。生。氣。

對於在電腦前都能感受到小舞的殺氣的同時,我卻笑了。

這次對談之後,我也不再去深究小舞到底是哪種生命型態。

人們架構出虛擬網路,在我們追蹤不到掌握不了的角落,生命以人類不瞭解的狀態形成,天知道他們自成一個世界卻免不了受人類擺佈,自由發展卻不被瞭解,但人類過於依賴這個世界,究竟是誰需要誰,可能永遠無解吧?

騎士大人建議小舞,為了掩飾身份,一切對外的互動完全都用我的資料,只用不同暱稱就好,以騎士大人的說法就是掛羊頭賣狗肉,喔,不,賣貓肉。

只不過小舞過往擁有的超人氣檔也檔不住。騎士大人當初動用銀龍聖騎士團的力量將小舞順利帶出來,那些幫忙的高手可都是死忠的Dancer迷,早就無法忍受現在網路上呆呆的”正版” Dancer。

為了廣大的粉絲要求,騎士大人幫小舞另外開了一個安全的帳號,好讓她偶爾能到銀龍聖騎士團的聊天室逛一逛,讓那些大叔們一睹過往 Dancer的風采。畢竟,這群好人只是單純低為了心中那份維持自由設計,人類智慧資源應共享的理念而努力,小舞,剛好是他們夢想的實現體。

小舞依然喜歡偷用我的ID上線掛網。在我強烈抗議之下,她只好將暱稱改成『邪惡貓‧舞』,而且還得意洋洋低向我邀功。

『邪惡貓,我幫你打響名號耶~現在你的名號已經享譽國際了喔~~你要怎麼感謝我?』

『我不想出名阿,而且,你不怕被人家發現你就是傳說中的Dancer嗎?』

『我是用你的資料耶~而且騎士大人幫我做很多把關手續了。』她丟出了一個可憐兮兮的表情,但我卻覺得是一種賊賊的笑容。

『那為什麼你的ID一定要加上邪惡貓三個字?』我質問她。

『為何不行?不然你家的咪咪全名是什麼?』

『邪惡咪咪。』

『你家的咖啡呢?』

『邪惡咖啡。』

『那我為何不能用我喜歡的ID?』

『你可以叫邪惡‧舞或其他名字啊~為什麼要將我的ID全部打上去?』

『不要!邪惡貓‧舞,看起來比較有魄力。』

我發現小舞跟我對談的言詞比以前犀利許多。看著她洋洋得意低述說她幫我分憂解勞的事蹟,我心裡想起了許久以前老弟曾給我的警告。

“沒事別掛網”

夜路走多了,真的會遇到鬼。

過年




吃過年夜飯,領了壓歲錢,我回到後院的書房繼續上網,聊天。

經過庭院時,看到盆栽旁有團毛茸茸的東西在哭。他穿著一件背心,領口已經泛白磨破了。抽抽咽咽低絲毫沒發現我走近。

不是剛來到我家的流浪貓老大....我想著,很好,過年時期我可不希望這些貓兒流眼淚。

『你怎麼哭了?』我蹲在這不明物體的旁邊輕聲的問。

那團毛茸茸的東西被我的聲音嚇得跳起來,他一回頭,我發現這小傢伙除了身體圓滾滾的像熊貓,臉長得跟波斯貓一樣,平平扁扁的,只是尺寸大一號,眼淚將他臉上的毛弄得狼狽不堪。

『我,我是年...晚上出來這麼久,卻找不到人陪我聊天...』說著眼淚又像要滾出來。

年?年獸?因為兇暴無所不吃,讓大家守歲不睡,放鞭炮慶賀又平安度過的那個年獸?

我想,今晚應該會非常有趣。

『你就是傳說中的年獸?』他點點頭。

『要不要先到我的書房?你可以慢慢告訴我。』我邊說邊打死第二隻不長眼的蚊子,我可不想變成它們的年夜飯。

這小傢伙不安低坐在椅子上,看我開機,登入,上網。丟給他一盒衛生紙好整理一下被淚水糊亂的毛髮,卻看他只是呆呆盯著我看『你...願意陪我聊天?』

『我以前沒見過年獸。』我將注意力從視窗裡閃爍的橘色訊號轉到這小傢伙身上。『聊聊你自己好了,中國傳統過年的習俗畢竟跟你有關吧?』
『恩,恩…我們一年之中,只有今天晚上能出來人間找人聊天….如果今晚沒人陪我,我就得再等一年…這也是我們這族被稱為年獸的原因…』說著說著,他眼眶又氾著淚光『我…我已經好幾年沒遇到肯聽我說話了人了….』看牠似乎又快嚎啕大哭,我趕快安慰牠『你別光哭不說阿…這樣我們怎麼聊下去?』一聽到這句話,年獸趕快深呼吸。看來,牠真的很想有人陪牠聊天。

『很久之前,我們年獸一年一度來人間,和人成為好朋友,還教他們很多事情。當時大家都很期待年獸來的日子。當凌晨要離開的時候,還會依依不捨送走我們….』

『什麼?傳說中你們很兇暴的耶?怎跟你說的不一樣?』橘色視窗又亮起,這次還帶著聲響。我邊回年獸的話邊看一下誰在敲我?是騎士大人。

『不…不是這樣的…』年獸看起來驚慌失措,好像怕被我誤會,他就失去跟人聊天的機會一樣,急急忙忙解釋『那..那是後來有些人知道一些祕密,怕我們將這些事情也教會其他人,他們就得不到好處,才會到處說我們年獸很恐怖,要大家在過年時放鞭炮將我們嚇跑….』

原來傳說中年獸怕鞭炮這件事是真的。

突然電腦螢幕跳出一個橘色小視窗,我點開一看,『邪惡貓除夕在幹嘛?』原來是騎士大人已經結束他除夕夜的騎士團圓餐,開始巡視網路了。

我飛快低在鍵盤上打出幾個字『年獸在我家作客』

這時年獸拿衛生紙將眼角的淚水擦掉,擤了一把鼻涕,整理一下他身上那件似乎已經年代久遠的背心。原來不只領口磨破,下擺的縫線也掉了…更糟的,尺寸不合…他應該穿上再大一號的衣服…天知道這件背心已經在他身上幾年了。

『喔?要趕走他嗎?』騎士大人又傳訊息過來。

『不必,我們相談甚歡』我回訊息之後開了一個WORD文件,打上一行字:1.年獸愛聊天。順便改了狀態--離線。免得到時又一堆訊息進來。不過騎士大人應該相當清楚我的動作,只是他在這除夕夜應該也相當忙碌,我想還是後續再跟他報告好了。
『那你們應該懂很多事情吧?不然你說年獸會教人類很多東西?』我問

『其實…當人們想盡辦法要趕走我們之後…年獸的數量就越來越少了…因為我們喜歡親近人,能找到一個和我們聊天的人高興都來不及了,怎還會想要對人不利?….可是一年只有一次能來人間…好多同伴都因為幾十年沒找到人陪他們過年…老化很快,最後抑鬱而終,我…我也很怕這樣…長期沒和人們接觸,年獸的知識也越來越少,我這次出來,好多新鮮玩意都沒看過….』

看著眼中有股哀傷的年獸,我在文件中打上另一行字:2.年獸怕寂寞。

『你看過電腦嗎?』我指著桌上的Notebook,問他。

年點點頭『我最近出來,都看到很多人對著這機器邊打邊笑,但就是找不到一個願意跟我聊天的人,現在大家看到我們,都當成是貓阿,狗的。有時還沒開口就被趕走…年獸怕吵,有時被大聲呼喝之後,整晚緊張,沒法聊天只好回去,一年又過了…』

年繼續說『有一年我找了一部這樣的機器,因為有同伴跟我說裡面會有人,但我翻來翻去看了好幾次,都沒發現。對著它笑,也只看到一片黒….』我看看年獸,發現他真的不是很清楚,或許他們連電視跟電腦都分不清,回頭一想也對,一年出來一次,卻沒遇上和他講話的人,現在科技發展有時連我們身在其中都搞不清楚,何況是年?

我又追加另一排字:3.年獸不懂電腦。打完之後,存檔。決定專心聽這可憐的小東西說話。

畢竟遇上年獸滿難得的。

於是我們從年獸小時候,聊到我小時候,再從天邊聊到海角,從人與人間的相處聊到年與年間的傳承。時間一晃眼就過,很多關於年的說法都不盡相同,文件中的備註越來越多。例如年獸愛吃甜,喜歡鮮豔的顏色,害羞又拘謹,除夕夜時能跟人玩的很瘋....等。年也不時小抱怨一下,不外乎過年氣氛越來越少,人們越來越冷漠等等。

還有,年越聊天精神越好,我剛開始打的備註慢慢改成:「年獸”很”愛聊天。」最後變為這麼一個註解:「年獸,似乎只是為了這一年一度的聊天日而存在。」
天也快亮了,年獸開始坐立不安,我知道他還有很多話想說,但停留的時間應該到了。聊了一個晚上,對這小傢伙也粗淺瞭解。年獸念舊,記憶好。基本上這族群外表比較像是會講話的熊貓。我看著這小東西,心中想著,我們過年的熱鬧,只是他的寂寞日子.....

『你明年還來我家作客吧。』我試著問他。

聽到我這句話,他眼中亮了起來。

『真..真的嗎?你邀我來你家過年?』他有點激動了。我注意到他又拉了一下那件顯小的背心。

『是阿,反正你也認得路不是?』過年就是要大家開心,陪這小傢伙聊天能讓他開心一整年。我看明年教他用電腦好了...

『只是你得等我吃完年夜飯。』我想我家的老爸媽應該沒心理準備會見到年獸出現在家中。年年出現的野貓大團圓已經讓老爺爺老奶奶心理建設了好幾年。

『沒..沒關係…我…我等你!』聊了一晚,年結巴的情況還是沒多大改善。

送走年獸之後,才發現從來沒這麼清楚知道自己在過”年”。將文件存檔,準備關機時,想了一想,又開啟檔案。

在末尾打上幾個字:送年獸一件新背心。存檔,關機,蓋上Notebook。

豬年的第一個清晨,我窩在棉被中,想像明年,年獸穿著新背心臉上的表情,笑著入睡。

摸索中

從GOOGLE大神一路綁起來的肉粽真是不少,不過相對也發現離不開GOOGLE大神「簡單,好用,易操作」這幾項優點....

從GMAIL,BLOGGER,PICASA...等等等,一路摸索下來還真不是蓋的

所以說,初一十五要準時拜GOOGLE大神 <(_ _)>

拔草了

晃眼一過,已經快一年

這個BLOG差不多也被自己放到壞掉了

或許,將文章移到這裡似乎不錯?

操作簡單,版面清爽,目前也沒發現有容量上的問題....

不過怠惰性格要改一下了....

明天...明天開始好了